夜裏, 等到了肖恩入睡之後, 克拉克靜悄悄地翻身下床, 室內外的溫差使得窗戶上起了一層白霧，望向窗外，停止的大雪又開始紛紛揚揚地飄灑了起來。

披上外衣, 克拉克推門而出。

放假的時間過得總是特別愉快，日夜顛倒，經過隔壁一間宿舍, 能聽見裏面的人依舊熱火朝天地劈裏啪啦敲擊著鍵盤。

“走走走！”“你後面有人！快打他, 打他！”“趴下！！——草，又死了, 你會不會玩兒啊！”

還有的人，這時候還依依不舍地不願意掛電話, 仗著寢室裏只剩下自己一人，光明正大地沖著電話那頭麽麽親一個, 要是不給還不樂意了。

“為什麽不親我，你不愛我了嘛！果然一離開我就敷衍我！”

克拉克辨別出聲音的主人是同班一起上過課的傑克森，沒什麽好朋友, 劉海老長總是遮住眼睛, 性格內向不愛說話，一個人坐在角落裏，性格有些陰鷙。

除了和同屋的夥伴一起聊過天，從來沒見他和女生說過話，不過也有可能是克拉克沒有註意到過。

沒想到, 傑克森私底下也這麽開放。

克拉克腳下沒做停留越過房門，繼續往前走，走廊拐角的窗口被屋外盈盈的白雪反射的光投入，照射著地面一片白亮。

他站在窗口，向外看，夜深人靜只能聽見簌簌的飄雪落在屋頂、樹枝、地面上的聲響，只是偶爾，不堪重負滑落的積雪墜驚醒了沈睡的鳥獸。

繼續往樓下走是平日裏授課的教室，這裏漆黑一片死寂。

“誰在那兒？”

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一人，讓克拉克猝不及防地後退了一步，他並沒有發現身旁還有其他人。

琴原本坐在轉角的休息處，克拉克的走進讓她站起身走了出來，她抖落了手中的煙灰，皺著眉冷冷地說，“很晚了，你怎麽還在這兒。”

克拉克楞了下，說，“……我有些睡不著。”

他知道琴看上去是有些不好親近，但現在冷眼的模樣，看著克拉克的眼神沒有一絲老師的感覺，視若無物，不由地讓自己的心裏覺得有些奇異。

琴看了眼時間，讓克拉克不要久留，手中的鐵質煙夾閉合，發出了清脆的“咯噔”聲響，在寂靜的空間裏回蕩。

“真奇怪。”

科爾在克拉克的腦海裏開口說道，“你沒有察覺到嗎？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那個女人。”科爾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，壓低了嗓門悄聲說道，“她和我們一樣。”

克拉克聞言，覺得科爾簡直就是在說胡話，琴怎麽會和他相似，盡管在外人看來他和周圍的人一樣是變種人，但作為共享了記憶的科爾是最明白的，他並不是人類。

科爾嘖嘖地連連說他想錯了，“我是說她和我們一樣，身體裏還藏著另一個家夥，就在剛才，那家夥還沖我挑釁。”

科爾有些不悅地回想剛才克拉克和琴碰面的時候，他安靜地蟄伏在克拉克的意識深處，卻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拽了出來，惱怒地令他從頭到腳都有種不爽想要發洩的沖動。

直到他透過克拉克的雙眼與琴對視，“磅”地一下有什麽東西猛地敲擊在他的腦後，讓科爾一瞬間就意識到——

有比他更加強大的意識存在。

克拉克是他的宿主，雖然科爾並不想這麽認為，在他心裏，這個身體的主導權總有一天會是自己的。

莫名的敵視，讓科爾以為是沖著克拉克而來，搶奪宿主這種事情他可不想未來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。科爾蓄勢待發，防備著來自對面任何的舉措，卻只見琴擡起了手——輕巧地撥動了兩下頭發。

直至琴走遠，科爾才發聲，他不知道敵意從何而來，目前看來還是要好好地敲點一下克拉克，讓他盡量離這個恐怖的女人遠一點。

而早已經走遠的琴停下了腳步頓了下，猛地低頭打了一個噴嚏。

克拉克擔憂地問，“老師會不會有危險？”

得了，科爾覺得克拉克真是心大，自己的事情都沒有管好，就老好人一般地操心起了旁人，躲都來不及，還上趕著去送死。

科爾說，“怎麽會，不用擔心，她們和諧相處著好著呢。”

要是克拉克淌入渾水，科爾他簡直就是自身難保，一天之內連續遇見了兩個發現自己存在的家夥，這讓科爾不得不提防起自己的安危。

晚上和克拉克聊天的那個老者，旁人稱他教授，眼神毒辣，一眼就看出了克拉克的不對勁，在X教授以擔憂克拉克身體為借口的迂回試探的時候，科爾就知道自己暴露了。

而之後地拒絕卻在科爾的意料之外，本以為克拉克會全盤托出，向X教授尋求幫助，這是科爾在先前就清楚地從克拉克的腦海中窺探得知的。

克拉克的思維對於科爾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層紙，一捅就破了，猶如探囊取物，不稍多費心思，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。

科爾覺得好笑，克拉克居然在擔心自己。

X教授是這方面的專家，他憂慮知道了自己的情況之後，出於克拉克的安全，會將科爾進行抹殺。

別開什麽玩笑了，科爾發誓，自己消失的那一天絕對不會是現在，起碼也要得到屬於他的身體，他已經開始懷念起在英國支配主宰軀體的日子了。

科爾和琴身體內的奇怪力量的第二次碰面很快就到了。

在早餐的時候，X教授特意叫住了克拉克，提醒克拉克記得去醫務室進行全面檢查。

“教授，我沒事，不用麻煩。”

克拉克知道自己沒有什麽問題，健康極了，要說有，也就只有現在身體裏突然出現的那個家夥。

在一旁的肖恩頓時緊張兮兮了起來，問，“檢查？什麽檢查？克拉克你怎麽沒和我說，你是不是哪裏受傷了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克拉克哭笑不得地安撫圍著自己打轉幾乎就要跳起來的肖恩，“教授擔心我所以才……”

X教授慈藹地笑著說，“克拉克腦部受了傷，我有些不放心，肖恩你和克拉克熟，也陪著他一起去吧，順便也讓琴替你檢查，以防萬一不是。”

肖恩摸著自己脖子，看著克拉克若有所思，想著，克拉克在先前是因為腦部損傷失憶過，性情大變，這次恢覆了記憶之後，也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提不起勁，都沒怎麽看他開心地笑過。

“果然，我們還是聽教授的話吧。”

肖恩推嚷著克拉克往醫務室走，一路上絮絮叨叨著腦袋這麽精密的器官一定要好好檢查一下，一個不當心，很可能就會出現大問題，手啊、腳啊控制不好什麽的。

克拉克說，“沒有這麽誇張……”

科爾倒是興致極高，對於肖恩的關心很是受用，畢竟在英國的時候，克拉克“失憶”期間，一直是科爾同肖恩接觸，對於自己這個“臨時男友”的同伴很有好感。

肖恩用肩膀抵著克拉克走不讓他半路溜走，時間長了，克拉克也有些不好意思，挺直了背，大步走向前。

“誒——”科爾看到肖恩因為克拉克的突然抽身讓肖恩踉蹌臉朝下摔向地面，“小心！”

克拉克側身伸手扶住肖恩的肩膀這才穩住他的身形。

科爾正想說些什麽，身旁的移門氣壓解鎖聲響起，裏頭傳來的女聲讓他瞬間噤聲。

“你們在這裏做什麽？”

琴也只有在學生們都走了之後，才有機會在醫療室內潛心進行實驗，不被打擾。

平日裏，那些正處於青春期對於自身異能十分好奇，並且常常會將它們付諸於事件惹出一些禍端的孩子們好不容易不在，琴安心於進行手頭的細胞培養，進行基因可行性模擬實驗，就看到監控裏在門口晃悠的克拉克和肖恩，這才不悅地開門。

“什麽事。”

此刻的琴臉色十分恐怖，肖恩怕是有種下一秒就要被琴四分五裂橫屍街頭的錯覺，趕忙開口道，“教授讓我們來做檢查。”

琴皺著眉頭疑惑，像是在記憶裏思索是否有這麽一回事兒，空氣凝住了足有半晌，才開口說道，“進來。”

醫療室和肖恩上次來的時候又有些不一樣了，添加了幾件大型器械，看上去冰冰冷冷叫不出名字，不知道是幹什麽用的。

“坐下。”

肖恩見狀，連忙將克拉克按在琴面前的凳子上，十分積極地說道，“老師，克拉克先來。”

琴輕飄飄地瞟了一眼克拉克，並未作聲，將一個金屬制的頭盔帶在了克拉克的頭上，頭盔上的線蜿蜒纏繞著連接在不遠處的儀器上，在電流的運轉之下，發出了幽暗的藍光。

克拉克就像是大型的玩偶，在琴的指揮下被任意擺弄，要不坐在凳子上，要不躺在儀器平臺上，又或者是脫下衣服進行掃描，抽血化驗。

從頭到尾花了足有一個多小時，就算是在一旁幹站著的肖恩看了都覺得辛苦，琴從頭到尾並沒有任何抱怨。

好不容易等到克拉克完成，肖恩脫下上衣進行檢查的時候，他聽見克拉克小聲地問琴，“……我的腦部，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肖恩慢下動作豎起耳朵，只聽得琴用著毫無起伏的音調回道，“目前看來，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。”

一顆吊起的心，又安穩地回到了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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